一
我想,在这个世上,没有一个孩子与母亲是自始至终相处甚欢的吧。我希望这么想是对的,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自己和妈妈之间的“博弈”属于常态,否则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。
一直以来,我觉得自己的妈妈像极了在练七伤拳,破敌一千,自损八百。她对生命的绝对热情和生命力是我高兴看到的,可同时也是我害怕看到的,我总是害怕她把自己的追求和梦想放我身上。可惜的是,这种害怕成真了。
于是乎,在千百次沟通不畅后,对于妈妈,我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,我们的关系处于随时都要爆发起火的边缘,看似平静地交流,实则都在挑对方最疼痛的点来攻击伤害,就像两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小孩,挑着对方最疼痛的地方互相扎着刀子,互相喊着“我一点都不痛,你呢?”
累极了,也痛极了。多希望听不懂那语言,或是忘了那张总是笑盈盈的脸。
在那些时间里,我从未主动给妈妈去过电话。
在那些时间里,我安慰不了她,也安慰不了自己。
也许,应该感谢血缘亲情,无论如何妈妈还是会联系我,哪怕她觉得和我交流实在伤神。母亲,到底是母亲,哪怕带着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,也要向自己的亲骨肉来和解。而我,自始至终也狠不下心来彻底不理她。一来,是我可笑地认为自己是很有孝心的;二来,是我在感觉到妈妈无奈的同时,还感觉到了她对我的小心翼翼,这一点让她变得尤为可爱,甚至,让我觉得自己对待她的行为实在忤逆不孝,天理不容。
我们之间,总是这样,你来我往,好一时,坏一时。每当我们的关系紧张到一定高度之后,妈妈又突然扮演起了春风送暖的知心好朋友。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没有精神分裂真是万幸啊,那时候我以为我和妈妈怕是要一直这样下去了……
不曾想,不久之后的一个电话慢慢改变了这种无常。
二
2015年10月下旬的一天,妈妈打来了电话:
“怎么样?工作忙吗?”
“还好,你呢?”
“我都一个星期没有工作了。”
“这么幸福!没工作就好好休息,玩得高兴点。”
“高兴什么,外公都脑梗塞住院了。”
“啊!很严重吗?”
“住院了还能不严重吗?都不会吃了,这两天就只吃了几粒葡萄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能怎么办,都是你呀,没良心,让你十一回家不去看外公,下次回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外公叫了。”
“那,要不我现在请假回来吧?”
“没事,你那么远就算了,回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“好吧,那你不要太过伤心了,真难受你就去找阿姨们。”
“找她们有什么用,该难过还是难过。”
“既然这样,那你自己看着办吧。我要上地铁了,信号不好,晚点再打给你。”
当然,我没打算回电话,我不知道该和妈妈说什么。我开始想起那些关于外公的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