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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大山一起生长
2018年04月02日 14:52  来源:中国庆元网  作者:丙方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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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山的独特让我们惊讶。

  我们常常见到的古村大多注重风水、讲究阴阳,却从未见过一座村庄可以有如此风雅的规划和布局。从村后的山路上俯视,可以清楚地看到半月形的竹山和半月形的村庄合为一轮圆月。这样的圆满似乎暗合了古人讲究的“顺应自然”“天人合一”。只是,按传统风水学,即使有心设计一个圆形,首选也应当是太极图吧。但在明末清初的浙南深山,月山先人吴懋修却选择了中国文化史上最具文人情怀的“月亮”。他不仅以太阴的月亮建村,还公然将村庄命名为月山,这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件“脑洞大开”的举措吧。

  吴懋修是一位明末的将领,眼看着明亡清兴,仍然几十年东征西战反清复明。最后,他不得不认输,拖家带口避世到海拔800多米的举水老家。试想,一位敢于推翻政府的将军,又如何会将俗世的陈规旧矩放在眼里?对国家失望之后,他内心的理想完全坍塌,只好隐居山野,再不问江湖。自此,这位金戈铁马纵横沙场的将军同流水一起苏醒,和高山一起沉睡。某一天,他蓦然醒悟自己和这山野里的一棵树一株草没有区别——“草木枯荣自有时,万物从容皆自得”。

  所以,他放下了。所以,他设计了一座百无禁忌的村庄。

  他需要一座风雅的村庄,一处世外的桃源。

  没有请风水先生,没有请和尚道士。吴懋修只是在每个清晨登至山腰俯瞰村庄。白云掩映之下的村庄,山环水绕,如龙首腾跃。思路应该就是那一瞬间产生的——要建一座月亮一样的村庄。而这个月亮,一半是竹山,一半是村庄。“月有阴晴圆缺”,吴懋修这样想着。只有同自然相互顺应,相互退让,才能抵达真正的圆满吧。

  又或者,这位大明遗将是要在这山野之地重新营造一个明朝。所以,他还在举溪水边造了两座亭子,一曰“复旦”,一曰“尊光”。光为明,一日加月也是明。清初的吴懋修以这样的方式敛藏自己“光复大明”的鸿鹄之志,也算是用心良苦了。

  “二里十桥”也是月山的奇景。虽说庆元人好建廊桥,但在二里之地建十座廊桥的,在全国大概也是绝无仅有的。即使今天,小小的月山村虽然只剩了五座廊桥,也足够让我们叹为观止了。如龙桥是我国首座列入国保单位的木拱廊桥,也是整个庆元县排名第一的古廊桥。不过,月山廊桥的名字更让我感兴趣。庆元廊桥大多以溪水命名,像兰溪桥、后坑桥。但哪里的桥也比不上月山的桥风雅。如龙桥和来凤桥以祥瑞命名——如龙腾空、有凤来仪,倒是寻常。最有意味的是步蟾桥。蟾为月,月山自然就是蟾宫了。庆元人吴守全说:如果由村南经此桥进入月山,就有点步入蟾宫的意思了,又含蟾宫折桂之意,因此取名步蟾桥。白云桥也是这样一座有意思的桥,蟾宫之外自然是仙气飘渺白云缭绕,故名白云桥。如此自诩,这大概是中华大地上最为骄傲的村民了。村里还有一座袖珍小廊桥,仅两米多长,但它也是有名字的,叫秆坑桥。为什么叫秆坑桥?是因为桥下的溪坑像麦秆一样细小吗?一条窄窄的溪坑都要架一座精致的小廊桥,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情怀?

  村庄大多会老去,有的还会日渐消亡,但月山村的生长从未停止。那些从村里走出去又走回来的月山人,时时给月山带来新的生命。今天的月山村是新的,你或者会为那些消亡了的老房子遗憾,但换一个角度想想,又哪一座村庄不是在毁损和重建中生长的呢?我所景仰的,是月山人超前的目光和理念,他们在物质匮乏的80年代,就能够重建旧村,能够举办月山人自己的“月山春晚”。他们和先祖吴懋修一样,避世而不厌世,自信所以任性。

  如此,月山村不是普通的,月山人也不是普通的。又或者,月山原本就不是一座村庄,它只是大山长出来的一枚圆圆的果子,它和大山一起,奋力生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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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编辑:陈沛沛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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