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3)菇民组织与菇民生活
所谓菇民,按1948年庆元县长陈国钧所言:“只是普通民众中以做香菇为业的一部分人民而言”。“在其本籍,同样受到所属政府的一切行政管理……所不同者,在每年农历10月尾至翌年3月这一段时间内由于职业关系,必须远离家乡赴闽、赣、粤、皖、桂、湘、川、黔各省山地去经营香菇而已。以上各省山地菇业虽盛,惟其做菇者均系龙、庆、景三县菇民,外人不得其法,概莫能为。由此可知菇民并无其他特殊民族性质”,“菇民在浙江庆元,占总人口之70%,故庆元以菇著名和庆元人做菇驰誉于世,殆非偶然的事”。
菇民上山前,均以同村或亲朋好友5-7人或10来人结成一伙,彼此以伙计称,在山上搭建一二个菇寮。每一伙实为一个核算单位,入伙人各自参股,无本钱而有技艺之菇民,则以雇工身份参加,取得工钱,而不参与分红。亦有少数遇上年成特好,香菇丰收发了财的菇民,自己长于寻找山场,拚山订约,而雇佣数十个雇工的。此类菇民部分地转为菇行老板而搞经销营运,经过长期经营与竞争,部分则成为菇民区之上层富裕人家。
菇寮或其一伙人分设之小菇寮(小菇寮不搞烘焙与贮藏,而专供住宿看守等),均有一个掌权的头领或老板,有兼任管帐的,有擅长砍花的“老师”。多数菇民缺衣少食,即使为数不多的伙食钱,亦无法自行解决,上菇山只能徒步跋涉,沿途以自制之米饭团烤热,弄些山泉就食充饥,夜晚住宿租用一些破房旧屋,十分艰苦。此等菇民到达一地后,即向当地菇行老板预借菇款,等香菇收成,交货给菇行销售,扣除借款并利息,菇民迫于生计,在困境中,只能听任菇行摆布。但也有不少菇行为菇民排忧解难,在流通产销方面做了一些有利菇业发展的事。
菇民上山后,即开始整理基础,搭建菇寮。每人凭一把柴刀、一把斧头,也有的带一把锯子,不几日,菇寮建成。仔细观察,其结构虽然简陋,却十分坚固。典型菇寮,长8米,宽5米左右,分成内外两间,垒以泥墙,上面横置长条杂木,盖以茅草即成。另有一种菇寮,四周直至房顶均以长条圆木交叉堆叠而成,称为“画眉笼”。此种菇寮,没有一个榫头,不用一枚铁钉,更无一只铁件将其固定,当然谈不上用水泥或其他现代建筑材料,却使其四周包括顶上十分严密,乃至可以关住一只小如鸡蛋的画眉鸟,故称为“画眉笼”。此种菇寮一般居住4-5人。
菇寮最奇之处为其厨房,体现了菇山的原始人生活情景。水是用剖开的毛竹从山坑中引过来的,有的长达数里,贮水之槽为一些巨大的烂心或空心朽木挖制而成;烧饭用的铁锅置于堆叠的灶窝或三块岩石架就的地上,常以一段朽木竖置锅灶之旁作为烧茶水之锅窝。这种朽木长70厘米左右,直径30-40厘米,挖成一个置小铁锅子的小窝,再涂上黄泥,以防柴火烧着这段木头,即可作为烧茶之小锅子灶了。一个菇寮除了碗和大小锅子之外,再没有任何炊具了。所有绳索均取自山间野藤,所有用具均凭刀斧在山上做成。菇民衣衫单薄,自然只有围坐于菇寮内靠烧柴取暖以御寒了。至于睡的床铺,是用碗口粗、2米长的杂木当床板搭成的,一条破棉絮盖着2-3人。由于菇寮密不透风,大多兼做烘房,在深山里,柴火多,烤火取暖十分方便,一进入菇寮,寒意也说消除了。
(4)香菇业与菇民区经济
香菇业给菇民区以温饱与安定 菇民区自然环境险恶,粮食不能自给。历史上没有哪一个朝代给菇民以大量赈济,菇民只有依靠自己的艰辛劳动,出外谋生。一个冬春从外面吃回来,种香菇换点钱买粮食回来;再就是由那些无法上山的妇幼去乞讨,以求生存。据1948年龙泉县长俞履德向当时联合国粮农组织代表赫尔士报告:“龙泉县每年向松、遂、蒲各县购回大米18500担”。这些大米正是菇民下山时,从近邻的松阳、遂昌、蒲城等县购进的。香菇业困难时期,菇民生存困难,社会也不安定。因为再也没有其他生产门路可以自救。
香菇业为菇民区大批劳动力提供了出路 通过菇场延伸,不少菇民得以迁居外省。
香菇业促进了菇民区商业、交通和文化事业的发展,也孕育了菇民的商品意识 菇民区内所有道路、桥梁、凉亭、祠堂、庙宇无不为菇业之银钱兴建,一些商业设施亦为菇业服务。菇民中的一部分具有商业意识的人士从生产转向经销。大凡闽、赣、皖诸省生产香菇较集中的大、中、小城市,都有这三县菇民开设的菇行。1948年,龙泉人有景德镇一市即开设菇行19家,在其本县还形成了21菇行连成一片的香菇街。不少菇行老板还以其资金介入商业之各个领域,如棉布业、百货业、木材经销业等。但历史上因香菇业而暴发成富豪者却不多,究其原因,是由于香菇业“实乃本少利薄之行业”,难以发大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