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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庆元连绵的山间,他为乡亲走过50万公里
2021年06月02日 10:30来源:庆元网 作者:记者 吴梦飞 谢力 通讯员 胡鹏

  编前话:一个邮包、一身绿色工作服。他,在大山中一送就是19年。“浙江屋脊”连绵山脉的沟沟岔岔,每个村落,没有一处不留下他的足迹。无论是党和政府的声音,还是致富信息,或是亲人问候……通过他耐心传递,架起了大山与外面世界沟通的桥梁。他,就是邮政庆元分公司左溪邮政支局投递员胡常康。

  19年,7000多天,尽管他送件的工具从自行车变成摩托车再到小汽车,寄送的物品也从信件变成过包裹。30吨邮件,全靠手提肩扛;50多万公里邮路,全靠一步步丈量。这些年来,胡常康先后被评为“浙江好人”“丽水好人”“丽水市最美农民工”“庆元县敬业奉献道德模范提名奖”等荣誉。

  为追寻这一身影,记者跟随胡常康来到左溪镇,和他一起跑“邮路”,重新认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。

  “放弃工作意味着什么”

  2002年3月的一天傍晚,也许是夜里,25岁的胡常康突然不想上班了,在这距离县城57公里、车程两小时以外的乡下,尽管才工作当邮递员不到3个月。他想着,跟朋友出门去义乌做生意也比这有意思。接着几天,胡常康混日子的心态被父亲和左溪邮政支局支局长看出。“之前了解过你,应该不会这样懒散,如果这份工作真的不适合你,那就不用做了”。

  左溪镇去往各村的路,两边是山夹着山,伸长脖颈望去,望不到胡常康想要的未来。“这属于典型的‘步班邮路’,两个乡镇海拔高差1000多米,从驻地左溪镇出发到所有信件投送完毕,一趟就需要10来个小时。”

  上世纪90年代,庆元县香菇经济蓬勃发展,也让左溪镇红极一时,被人称为“小香港”,镇上万元户都不缺老少。巨大的落差让他迷茫,“很多同伴出去打工经商收入都比我高好几倍,加上家里母亲身体原因,邮递员的工资给自己当生活费都不够,就想出去闯一闯。”

  支局长的话轻轻落在胡常康心里。“再做3个月,成不成就再看。”他埋首想着,真的没有好好去做,这份工作好不好也不清楚。

  6月的一天,胡常康骑着单车,下村送信件,还是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,倒是越来越了解庆元的东部乡村。

  在他的印象里,东部不比西部,没有工业机器轰鸣的发展,只有无尽大山的沉默。蜿蜒曲折的山路封锁着这里,一代人从这里出门外出打工,尝过苦受过累,挑过担子,迈过长长的山脊。至于住在村里的人更不容易,七零八落的分布,出一趟远门,得带上一天的干粮,有时候家里缺点什么东西,只好让别人帮忙带一带。

  胡常康到的这一个村叫竹坪村,离左溪镇17公里远。在村上的药店有一个他们的邮点,平时邮递的东西会先扔这里,再逐一送上门。一般,午饭或是晚饭便在主人的邀请下答应了。这天午饭吃完后,胡常康坐在店里喝茶,一个叫胡培青的老人找上了门,搭起了话。

  “因为我联系这个村不久,有些老人想让你帮忙带东西又不敢叫。自行车的后座就那么点,怕你叫,他又叫,就带不了。不叫的话,又确实缺这个东西。”老犹犹豫豫,胡常康看出老人是想要搭东西。

  “常康,我有个东西你还搭得下吧?”胡培青终于问道。“什么东西,没关系,如果我一次带不过来,两次给你带过来,反正我都要来”。胡常康一口答应了,老人要带的东西是几贴苍蝇板,需要到镇上购买,再给他带进来。

  胡常康把粘蝇板送到了老人手中时,只听到连声的谢谢。“从那次以后开始帮村民带起东西,叫我帮忙的人也多了。”回忆起这件事,胡常康笑了开来,眼神里全是满足。农村人,你对他们好,他们只会对你更好。被需要也是一种幸福。这也让他认清了自己,明白自己需要做出的选择。

  “扎进大山的人”

  19年后,临近2021年农历新年,晚上六点半,在邮政庆元分公司左溪邮政支局门前,胡常康正准备接邮车。每天这个点,有一车邮递会到。为了明天能尽早出发,他需要在当晚把收到的信件、报刊进行分类与查数。

  “现在主要就是一些吃的、衣物之类的东西,春节临近,进出的快递增多,工作量也增加了不少。”邮递车前,胡常康搬运着包裹到室内,因为防疫需要,在外边打工的人就地过节不回来,父母在老家,他们所以几乎都是以邮寄的方式传达关心。

  查点完快递后,胡常康发现,有一件生鲜是从庆元县城寄来,给村里的两位老人。他准备连夜给送过去。

  “这不是我买的,我没买过这东西。”可老人却说自己没有买过生鲜,自家也没有亲戚买过,不敢签收快递。不知如何是好时,胡常康联系快递上的寄件号码。

  “你是卖这个东西的?是谁寄来的?”“我是卖给黄生的哥哥那里。”最终了解到,快递是在宁波的女婿卖给岳父岳母的新年礼物,结果忘记打电话来说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胡常康整理好邮包就一头扎进大山里。他所负责的左溪镇和官塘乡是浙江省最为偏远的乡镇,这里被高山绵延,被称为“浙江屋脊”。总共户籍人口12393人,但常住人口仅剩729人。

  到村里去,胡常康经常是一个人开着车。把时间这个尺度一拉开,数着数着,突然有一天,胡常康发现他已经干这行整整19年。在这条熟悉的路上,一个人,他会把音乐开得“响响的”,也不求什么音乐类型,只要能听到点声响。另外的时候,会有几个搭车的村民,“跟村民聊着聊着,一会儿到一个村,一会儿到一个村,也不觉得道路漫长。”

  搭车的多为官塘乡村民。官塘乡并未设置有邮政和信用社服务网点,所以村民会到左溪镇上办理存款业务。来之前,他们会跟胡常康打个招呼,再顺便搭乘胡常康的车回去。要不然,就要在左溪镇吃完午饭,等到下午两点半,付费搭乘客车回去。

  2016年,胡常康开始接手官塘乡的邮政业务。在路上碰到一个人,相比左溪镇,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哪个村的,名字却不一定记得。而在左溪镇,他确信地说,“现在乡里留守的人,可以说99%都知道名字。”

  接手官塘乡的这些年,除了传统的邮递业务,还增加了三农、金融等多种服务。这里只有邮政的包裹能送到。有了快递,这里的村民比居住在城市的人更依赖网购,因为这是他们与外界沟通的方式之一。

  官塘乡官塘村村民陈冬娇是网购爱好者之一,“差不多一周得有两三个包裹。因为也挺方便,包裹一到,常康就帮我送上来了,要是下午到,他早上电话就先打来了。”

  除了送包裹,每次到这,胡常康总会帮忙办点儿事。办理残疾人证、领身份证等,只要找到他,都是有求必应。他曾在半夜找医生上山为难产的孕妇接生,也曾下山找医生为村民打针。十里八乡的村民,几乎没有不知道他名字的人。留香村村民胡守荣曾评价,全村人都知道胡常康,他的工作已经超过了投递员,是大家的牵挂。

  “一封信的肯定和坚持”

  入职18个月后,胡常康从同事那听到了父亲捎来的劝勉的话。当天回到家里,他郑重地和父亲面对面聊了很久,那是他打记事起第一次和父亲面谈。那次谈话让他深刻地知道了“关心”的内涵,也让他明白了坚持的意义,“以后请你们放心,我一定干出个样子来。”

  十多年来,为了及时把信和包裹送到,送信的时候骑摩托车摔了是常事,夏天的时候有的道路泥泞不堪,稍有不慎就会摔倒。冬天的时候冰雪路滑,上山下坡的,摩托车摔出很远更是正常。

  胡常康记得,最开始他负责的片区多为机耕路,而各个村子间隔的距离少则两三公里,远的需骑行半小时,而且由于路网没有形成,通常信送完了,要绕回上一个点才能骑上车,错过饭点也是常事。”

  他回忆说,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春季正月十六日,当天路上的冰层在太阳的照射下慢慢融化,经验丰富的他小心翼翼骑着摩托车,但仍与摔倒再一次相逢,人和车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水沟里,等他赶到梅树村村委会主任毛茂脚家时,正逢他给孙子办满月酒。“你怎么弄得跟水牛一样赶来我家喝喜酒啊?”面对这样的玩笑话,胡常康尴尬地笑了笑,坐上了餐桌,“不多不好,刚好两桌人。

  胡常康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对人说:他的投递准确率100%是有点虚的。左溪镇一位村民曾给他写了一份信,托他带给邮政局领导,他把信件截留下来,保存在家中的抽屉里了。谈起这个,胡常康颇为不好意思,思索良久才拿出这封信。

  信上写:“留香村距左溪镇有30公里之遥,在这里生活的村民‘柴米油盐’除了柴以外,其他都要到左溪购买,因此常康为了帮我们就成了大忙人……‘有事找常康’成了村民的一句口头禅。每当常康一到村,大家就忙开了,端纸箱、扛煤气罐、背大米……在村民的心目中,胡常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雷锋!”原来,信里全是表扬。

  工作的时间长了,委屈和误会偶尔也会找上门。每当这时候,胡常康都会翻出这封信,静静地看上一遍,“心情都会不一样看了”。

  19年,7000多天,30吨邮件,全靠手提肩扛;50多万公里邮路,全靠一步步丈量。尽管送件的工具从自行车变成摩托车再到小汽车,寄送的物品也从信件变成过包裹,但“取信”这件业务一直存在。

  左溪镇共有10个邮筒,镇上一个,各行政村一个。镇上的是周一到周五每天开一次,行政村是一周三次。如今大多数人都没有信件来往,“从我们这里学校取消以后,邮筒里就没有开过信。”

  “以前村民们也没有习惯买邮票,一封信多少钱就直接递给我。再说现在平信也会慢一点,都用快递。”胡常康说,邮筒一定要开的,如果不开,万一里边有信就会耽搁,而且如果不开,时间长了人会习惯,这是必须去做的。另外能拿到一封信感觉是非常惊讶的,总算有一次收获,能为村里的人寄信。

  这么多年来,有一封信,胡常康一直印象深刻。以前镇里上的老师教学生写信,写给家人,从镇上寄到他们村里去。学生的信封是从小店里买,信封上有许多花纹图案,学生们也不懂,其实那个信封是不允许寄的规格。胡常康从邮筒里取到信,决定去问支局长,允不允许用自己标准的信封,按地址重新填写。“因为我们取到的信也不多,看到一封信都觉得惊喜,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特别有意思。”

  这也让胡常康回想起和儿子的一次短暂对话。儿子的老师教写信,回家后对他说,“信是写给爸爸的,就不用写信封,不用寄,你教我怎么写就好了。”

  “那不行,你们老师怎么教就怎么写。”

  “那你都送信就教我怎么写嘛。”

  胡常康认真地说,“自己学嘛,觉得对就是了,哪里不对可以问。写信的格式我们也是从老师那学来。你慢慢学,就是不能走捷径。”

    (编辑:范丹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