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段独特经历的存在,使得他有着无限的创作空间和可能。贫穷生活的缺憾,使他的创作都是个体化的,不可复制的。像《犁》、《后山的山》、《瓜地里的月》、《村庄还在》、《忘记奶奶》等文章的叙事有着明显的个体性,这种特质产生了一种“贫穷”的美。贫穷,反而成为了支撑自己支撑家人生活下去的理由。因此,我们在那种个体化、不可复制的描写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,因为他的描写,把个性与共性重合在了一起,这种不确定性使读者认同了这个“我”。他在散文编排中,也按着时间顺序进行。第一部分是乡风,第二部分是远行,第三部分是遇见,第四部分是独白。“乡风”感受得到的只是贫穷和疼痛,但他没有沉沦,而是用自己某种与生俱来的宽广胸怀去接受、容纳了和享受了这种疼痛美。在“远行”中,感受得到的只有孤独,但也是孤独,使他迅速成熟,获得了心止如水的心境。所有的感受,都是来自于时间的消逝。时间带给他一个人独处的机会,时间让他的生活回归简单:
我们何不尝试放下执着的心,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呢?你会发现自然、平淡的生活也会是幸福的、快乐的。(《平淡的幸福》)
他们是快乐的。他们拥有着小小的店铺,拥有着小小的租所,还拥有着远方五岁了的孩子以及那些遥远的数不尽的思念。(《简单的拥有》)
情愿这古朴和善良延续,情愿一生一世沉默地相守、想念、相爱。(《背对故乡渐行渐远》)
放下执着、热爱家庭、拥有一颗纯净的心,就可以去相守、想念、相爱。这需要很大的胸怀才能接纳这简单却也不简单的平凡和生活,把生活过得像老庄一样,回归自然,简化复杂,简单便是得道。“当一个人德性圆满而尽天理而行时,其生活境界一定是悠然自适,淡雅玄远的,此种生活就超越了道德境界而达到天道合一的境界……艺术上的空灵之美,决非纯粹的艺术审美与创造问题,有虚实的道德心性根基,审美之境界,乃是心性仁德的自然流行与显露而来的对万物的观察与拥有。”作者对生活的德性圆满、对万物的热爱,成了他“空灵”哲学的基础。第三部分《遇见》中的《银戒指》、《靠近》等篇章,精神上超越了物质,过着自己所认为好的生活,这就是“放下执着”,回归本心的生活,这是在前两章的时间历练下实现的。第四部分作者用了《独白》作为标题,倘若是我,肯定改为《永恒》了。当贫穷不再是贫穷,孤独不再是孤独,物质也可以放弃的时候,这世界还有什么不是永恒的呢?
遗忘和记忆一样。记忆是永恒的,遗忘也是永恒的。(《浮生记?裂片》)
这些时间不需要向任何人做辩解,空白的小时光,我一个人,简单地想着从前,想着一片高过喧嚣的草色。(《浮生记?远》
其实他们一直都存在,存在消逝。消逝,像熟了的玉米粒一样金黄。(《岛的碎词?日暮》)
心安江南。在一方小小的土地上迷失。在一方小小的土地上收容悲秋、隐忍,以及流失间隙的命运暗示。我沦陷于此,垦荒、耕种、繁衍生息,日日诵读:时光如水,阔叶翻飞。(《时光多辽阔?山居》)
在这段“永恒”的书写中,我也一直在追问,是否存在一种超越时间的永恒?后来,我到《时间之为主角》去寻找答案了,“当我们待在时间里面,但不让自己被任何一个现在拖走,而是去观看构成时间之为时间的东西,这这时候,我们才能把握时间之为时间……如果我们成功做到了这一点,那么,我们就找到了一个基点,在那里,我们既在时间之中,而同时又在时间之外。”于是,我们甚至可以说“在时间中坚持到底的东西,也即在过去和当前中坚持下来的东西,就是某个时期的本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