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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愁,是一种记忆
2016年10月12日 09:28   来源: 中国庆元网-菇乡庆元   作者: 吴丹丹  

  故乡对我而言,像是一个服务区,而我是一名驾驶长途汽车的司机,每当我累了、困了、饿了,或是车没油了,都可以到服务区稍事休整,喝杯茶、冲个凉、吃碗面、加点油,然后继续上路。与余光中先生的乡愁比起来,我的乡愁不是邮票,不是船票,不是窄窄的坟墓,也没有那湾浅浅的海峡,而是浓浓的汽油味、嘈杂的客车车厢,还有熟悉的乡音。

  小时候,我体质很差,记得父亲常常带我到各处看医生,官塘、江根、左溪、庆元,坐在简易的农用三轮车上,虽有父亲护着,但我的手依然要紧紧地抓着三轮车上的护栏,山路崎岖,路途颠簸,因为晕车,我一直闭着眼睛,任凭三轮车喷出的柴油烟雾在面前肆虐,任凭三轮车颠得我心肝脾肺肾都几乎错位,到了目的地,首要任务就是“吐”。那真是一段痛苦的记忆,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反胃不适呢。

  第一次坐客车到庆元,是9岁那年的夏天,终于摆脱了农用三轮车的我,竟有些兴奋,拥挤的车厢里坐满了人,过道上还有用蛇皮袋装着的鸡、鸭、鹅,第一次进城,它们也很激动吧,从蛇皮袋上剪开的小洞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,还要时不时地叫唤上几声,现在想来,小孩子的思维就是简单,看到的东西也都是美好的,殊不知那么热的天,它们被装进袋子里,只有一个小洞透气,而且即将面临被宰杀摆上餐桌的命运,如果它们也会有情绪的话,应该是惊恐不安才对吧。一路上,我都靠着窗在看风景,第一次有了走出大山到外面看看的念想。车子开到左溪,父亲下车买了一罐可口可乐,冰的,还递给我一根吸管,第一次看到只有在电视里才有的饮料,激动的我不一会儿就把可乐喝完了,丝毫没有顾及到父亲。为什么我对这件事情印象如此深刻,是因为后来回到家,从父亲的包里掉出来一根吸管,他跟母亲说,女儿一个人把饮料喝完了,我一路上都没喝着水,渴死了。小小的我,内心充满了自责,并且久久不能平复,暗暗告诉自己下次还有这种情况一定要分一半饮料给父亲喝,也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情,我学会了分享和感恩。

 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家是上初中的时候,因为是寄宿制,大家都必须带着棉被等生活用品,原本拥挤的车厢显得更为狭小,三个小时的车程,25块钱的车费,对于每周只有20块钱生活费的我,至此开始了一个学期只回家两三次的住校生活。后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:每次从庆元回家,必吐无疑;每次从家里出发去庆元,几乎不会晕车,我把这件事情跟母亲说,母亲笑着告诉我,你这是心理作用呢,每次回家只能呆上三五天,你一想到几天之后又要坐车走,心里一难受,就晕车了。母亲真是机智啊,一句话就点破了我的小心思。

  再长大一些,去的地方远了,看的风景多了,却没有因此“嫌弃”家乡的偏远落后,反而越来越觉得这一份淳朴的美,是哪里都比不过的,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。客车的汽油味永远那么熟悉,司机头上的那个风扇永远那样摇摇欲坠,车载音乐永远那么有乡土气息,乘客的乡音永远那么亲切,这辆车迎来送往了多少从大山深处走出去的学子,又有多少人对它念念不忘。至少于我,它是一个见证者,默默无闻却又无比坚定,在我身后,看着我成长。随着外出务工人员的增多,现在的家乡显得有些落寞,人越来越少,曾经听过一个让人心酸的笑话——有个村子加起来只有17颗牙齿。是的,昔日的热闹早已不在,只有几位老人坚决地甚至固执地守着这片土地,他们说,子女远行,走得再远,都不能忘了根在哪里,他们没空守,那就我们守。而家乡的这班客车,几十年如一日地照常运营,除非遇到大雪封山、公路严重塌方,就像一位老人,守护着回乡的游子。即便私家车再多、乘客再少,它也始终履行着自己的职责。就像作为回馈一般,每当寒暑假来临、春节临近,班车又会恢复往日的生机,出现一座难求的现象。也许,正是因为这时的热闹与欢乐,之前的冷清也算不了什么了吧。

  此时的我,正坐在开往老家的客车上,车窗开着,高山的凉风驱散了盛夏的暑热,也吹散了我的思绪,所有儿时的记忆都一股脑儿地涌上来,客车在每一个村口停留的时候,我仿佛看见了背着书包等待上车的同伴们,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。车停了,司机提醒我到站了,父亲早已在路口等待,一如小时候接我放学那样。突然想起龙应台作家说的那番话:我慢慢地、慢慢地了解到,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:不必追。

  是的,我长大了,父母亲老了。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,对于亲情,亦然。

  所有这些,所有这些我谈论的乡愁,只不过是一种记忆罢了。有时候甚至可能连记忆都不是。

(编辑: 方淑君 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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