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
雨城因为地处雨江边陲，城市建设的步子迈得特别慢。
慢，对于雨城的百姓来说，没有什么感觉。祖祖辈辈，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。甚至，慢有慢的好处。比如，左邻右舍，三亲六戚，日子过得没有什么差别。平衡啊。
雨城的城市建设滞后，既是一种经济束缚，但这种束缚后面，却隐藏着巨大的商机。雨城的城市建设，就象一条紧缩的弹簧，缩得越紧，张力越大。一旦紧缩的那双无形的手松开了，其张力就会源源不断地析放出来。但是，能看到雨城这种商机的人却不多。许多地产商，提到雨城就摇头，就说那是个穷地方，白痴才会把钱投到那种地方。
就在这个时点上，雨城悄悄注册成立了一家“莉霞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”。董事长李莉，总经理张霞。那天，工商局办理注册登记的老卓，反反复复把李莉和张霞二人看了又看，还问了一些与注册公司无关的奇奇怪怪的问题。因为，他怀疑，这两个女人是不是疯了？谁是李莉？谁是张霞？雨城没几个人知道。对雨城来说，别说莉霞公司像是地下冒出来一般，就是李莉和张霞二人，也像是地下冒出来一样。
雨城因多雨而得名。这个已有1200多年历史的小城，是个盛产泥瓦匠的地方。上世纪90年代，城市建设的步子明显加快。这给给雨城的泥瓦匠们创造了发财的机会。拉上一帮亲朋好友，包下一个工地，赚了钱，有了底，就弄个什么公司，包工头就成了总经理。
雨城人在外地开发房地产的不少，也组建了不少房地产公司，但大多在外地注册。因为，他们的生意都在外地。这样算起来，“莉霞”公司，还是雨城第一家在本地注册的房地产开发公司。
莉霞公司开业典礼，完全算不上隆重。甚至，显得有些寒碜。参加典礼的人数不多，大多是李莉和张霞的亲戚朋友，还有，就是周围来看热闹的人。出席典礼最大的官，就是李莉村里的支书和村长。当然，开业典礼的套数还是有的，诸如乐队呀，鞭炮呀，剪彩呀，致词呀，等等。整个仪式所用时间，前前后后加起来，也就一个多小时。当地的《雨城报》虽然对莉霞公司开业也作了报道，但只在第二版的右下角刊登了只有几句话的短消息。
莉霞公司低调开业，并不是李莉和张霞的意思。按照李莉和张霞的意思，开业庆典，越轰轰烈烈越好。庆典嘛，就是想达到轰动的效果。但莉霞公司，有高人指点。不需要什么轰动效应，更不要太招摇。开业了就开业了，有个形式就行了。这多少让人有些感到意外。其实，就是莉霞公司的成立，也不是李莉和张霞的意思。按照李莉和张霞的文化水平、经济实力、社会活动能力、技术力量，等等，都没有经营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能量。但她们人好，运气好，遇上了贵人。这个贵人不是别人，就是胖哥马志鹏，马副市长。还有，胖哥介绍过来的地产商马尚。赚钱，有时靠的就是运气。运气好，人脉通，你自己不懂的事，懂的人会帮你干；你自己干不了的事，干得了的人会帮你干；你自己行不通的事，行得通的人会帮你疏通。因此，这个世界上，就会常常出现意想不到的事，意想不到的人。眼睛一眨，老母鸡变鸭；一弯二绕，鸟枪换炮。
谁也没有想到，雨城第一块国有土地拍卖，最终获得土地的，就是这家名不见经传的莉霞公司。李莉和张霞拿下土地后，心里其实没有一点底。但在参加竞拍之前，马尚说过，这块土地志在必得。他让张霞尽管举牌。
竞拍那天，张霞一次一次举牌，一次一次刷新了雨城的土地价格。每平方米拍到8000元时，许多公司都败下阵来，坚持竞拍的公司明显少了下去。张霞最后一次举牌，每平方米地价已抬升到12000元。
当主持人落槌宣布莉霞公司竞拍成功时，张霞的腿一直都在哆嗦。眼前的一切，对于张霞来说，就象在梦里。其实，张霞每一次举牌，都看了一下坐在边上的李莉和马尚。随着价位的不断抬升，李莉显得有些紧张，有些不知所措。她美丽的鼻梁上，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。这也难怪。两个没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旅馆老板，要一口气拍下一个多亿的土地，这能不紧张吗？好在有马尚坐在边上。马尚非常镇定。他一直示意张霞举牌，直至拿到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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