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浙江省庆元县最偏远的江根乡，有这么一所小学，全校五个年级段共有19名学生，其中，五年级无学生。专任教师7名，其中3名语文，3名数学，1名英语。

　　过去近40年，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，城镇化加快推进，和许多乡村一样，庆元县江根乡的适龄儿童跟随外出务工的父母逐渐离开村庄，生源日益减少。

　　“3年后，我将在学校退休”

　　9月8日，白露刚过。江根乡晚间突然下起了雷阵雨。因为学校晚自习室到宿舍的路少有遮挡，老师们决定推迟孩子的洗漱时间。沈爱娟老师是今天的值日老师，负责督促孩子们就寝。

　　“老师，我的热水给人倒完了，我只能用冷水了。”“你等一下，老师帮你去厨房找一找，用冷水洗感冒了怎么办！”

　　新学期一年级老师和4名学生都是新来的。沈爱娟老师成为她们的包班老师，教授语文和数学。她来自庆元县城附近的大济小学，教龄32年，今年向组织申请到江根中心小学支教3年。

　　相比于之前待过的大济小学，沈爱娟介绍，这里的条件比大济的更艰苦。虽然开学才没几天，但她已经跟校长、门卫和孩子们深入了解过，3名学生有3位特殊的母亲，2位母亲是外籍新娘，1位母亲精神不佳。

　　“其中一名学生第一句话告诉我，‘老师，我要回家，狗狗就是我的命。’过了两天我跟她有接触之后，一边陪她玩，一边鼓励她，这两天跟我也很亲切。我问她，‘老师和狗狗谁是你的命’？她说，‘老师和狗狗都是我的命’。听了她的话，我觉得这个孩子越来越靠近我们了。”沈爱娟老师说。

　　“我觉得乡下的孩子非常需要我们这样的老师。我3年半之后就退休了，我打算在这里把孩子带大，带到三年级他们就比较自立了。”沈爱娟老师告诉记者。

　　沈爱娟老师说，她想用自己的爱去感动她们，让她们走上跟别的孩子一样的幸福生活。

　　“7年来，我在纠结中选择坚守”

　　刚走进四年级的教室，就看到5名学生拿着纸杯当话筒，相互对话。翻开课本，记者看到，这是科学课的第四课——“我们是怎样听到声音的”小拓展。学生吴佳灵说，这是他们刚学的土电话，还让记者侧耳听她用土电话说悄悄话。

　　江根乡中心小学没有正式的科学老师，全靠主课老师兼任。周佳慧老师就是其中之一，她主教数学，兼任科学。今年也是她在江根中心小学待的第七年，带的毕业学生有20名。

　　“其实每年都会比较纠结要不要进城竞聘，因为这对老师的发展来说会更好，但有时候也会舍不得离开学校和孩子们。”每年都在纠结的周佳慧老师，结果每年都选择了坚守。

　　提起课程跟城里学校的区别，她说，课程跟城里小学是一样的。虽然是小班化教学，但她们也是按照大班制上课，为学生步入初中学校做准备。同时，老师会在课后针对孩子的个体差异进行培优补差。周末孩子们作业有问题，也会来学校找留校老师辅导。除了主课，为让学生的课程更丰富，老师们还会开设手工、书法、信息、阅读等社团课。

　　近几年，各级党委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门给了充足的先进教学设备，同时开展了城乡同步课堂。如音乐、美术、信息等缺专业老师，县城实验二小的优秀老师会进行同步授课，每周固定时间，老师们也能通过线上参与到联盟总校及各个名师工作室同步研修。随着各方面条件的改善，江根中心小学的教学质量也稳步提升，2020学年教学质量监测列居全县第二。

　　“我待在江根小学已经有24年了，我对学校还有这些孩子是很有感情的。只要学校还有一个学生，我都会坚守在这里，做最后一个离开江根小学的老师。”校长吴祥顺说。

　　记者手记

　　据校长吴祥顺介绍，江根乡中心小学最早可以追溯到1908年，以私塾形式办学。经过90多年沿革，2004年，浙江卡森集团朱张金先生在原江根中学校址捐资兴建教学楼。期间有增设初中部。今年新学期一年级只有4个孩子报名，学生逐年递减，江根中心小学如何应对？兼顾就近入学和办学效益的原则，小规模学校自然消亡，或许是一种历史趋势。

　　对于留守儿童等特殊群体，吴祥顺告诉记者，进城读书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有一定的难度，所以只要他们在江根，学校就有存在的意义，他们也会继续坚守在这里。

　　江根乡中心小学作为最偏远学校，离县城80多公里。学校的7名老师都是女性，有3名还是外地人。来自温州的周佳慧老师，没有培训一般不会去县城，平时都在学校里待着，备完课会看些关于教育的书籍，或者自己报的在线美术课。如何让老师们坚定留下？

　　在学校采访的两天，孩子们总是热气腾腾，迅速和记者们打成一片。他们或许有敏感的家庭问题，但是都非常热爱学习，有自己喜爱的老师，或许这是老师们留下来的理由。

　　乡里的干部经常在晚饭后去学校打篮球，孩子们会在门口张望，看着他们打篮球。有时候干部也会教孩子们投篮。同一片天空下，孩子们用力扔出篮球，投往大山的篮筐。

　　“你有什么梦想？”

　　“我想成为一名艺术家，这样我就可以把整个江根画下来，再把我姐姐画下来……”

　　相信，历史中，有那回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