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园林
中秋时节,稻子金黄,微风拂面。这是一年之中父母最为繁忙的时节,也是我们最欢乐的时光。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,我不禁思绪万千。这轮明月,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寄托情思的载体,它见证了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,也承载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。而此刻,我们围坐一起,品尝着这美味佳肴,其中有一道红烧鲤鱼,勾起我对老家月山的无限思念。
过去临近中秋,父亲便领着我们去田里抓鲤鱼。他在头一天便把田埂挖一个“缺”,把水放掉,让鱼群游向低洼处。第二天,我们父子三人带上工具出发,到田里捉鲤鱼。父亲说:“抓鱼要轻,要稳更要准。鱼是禾下宝,不能用东西敲,来年这片田,鱼就养不起来了。”
我们来到离村庄二三里远,叫“麦顶”的田里。这是一片呈布袋状的水田,底部朝着石岭,颈部像鹅伸长脖子靠近另一边的冷水泉。秋风吹着毛豆荚,叶子已微黄,列队排在田埂上。儿时的我们,最怕走田埂,一怕压坏豆苗,二怕雨水浇过的田埂,经不起我们的手舞足蹈,整片坍塌。我们征得父亲的同意后,先拔毛豆,为捉鲤鱼开路。
我学着父亲弓着腰,双脚踩入田里,水已经干涸,低洼处隐约看见鲤鱼的背脊在游动。我轻轻地追踪红色的鲤鱼,因为在稻秆底下,红鲤鱼格外的抢眼,也十分机灵。父亲比我们先捉到鲤鱼,让我在水桶里看见真切的鲤鱼。“砰砰”如同敲鼓的声音,无形中激发我们捉鱼的信心。
受惊吓的鱼群到处乱窜,这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,父亲给我指方向:稻秆丛、田中的深水沟,都是鱼儿躲藏的好地方。我飞速地出手,抓住鲤鱼的头部和尾部,让它无处躲藏。如果有巴掌大就欢喜地丢进水桶。父亲数数桶里的鲤鱼说,足够了!冷水田里的鱼长不大,大概只有巴掌大,最大一条有六七两重。父亲把“水缺口”堵上,让剩下的鱼儿再养些时日。我们捆起豆荚,提起鲤鱼,满载而归。
鲤鱼,自古以来便是吉祥与富贵的象征,其跃龙门的传说,激励着无数人勇往直前,追求梦想。中秋之夜,选择鲤鱼作为佳肴,不仅是对味蕾的犒赏,更是对家人美好未来的祝愿。当一盘热气腾腾、色泽诱人的红烧鲤鱼端上餐桌,那金黄色的鱼皮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,加一勺酒糟,仿佛披上了一层节日的红装。鱼肉细嫩,入口即化,与特制的酱汁完美融合,每一口都是对味觉的极致挑逗。鲤鱼之味,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享受,更是心灵的慰藉。它让我们在忙碌与喧嚣的生活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与安详,让我们在团圆时刻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与幸福。
白天抓的鱼,一家人围在不宽阔的圆桌上久久没有下筷,我深知这是一家人对我的期许,让我吃最大的鲤鱼。父亲说:“你明天就要去学校读书,住校要开始学着吃苦,这条鱼最大你先吃。”父亲的话总是简单明了。我没有吃,我把鱼让给了母亲,母亲又把鱼传到了弟弟的碗中。父亲说:“相让吃不尽。”最后还是我想了办法,让大家一起分着吃大鱼。巴掌大的鲤鱼,鱼鳞不老,在油中稍微炸一下,鱼鳞也变成了美食。
父亲外出福建打工多年,今年准备回家过中秋。他说,要为母亲摆一桌,红烧鲤鱼一定要上。因为明年是母亲一甲子的生日,按照习俗要提前庆祝。弟弟在丽水当厨师,中秋过节时,他应该是最忙的时候。他在厨房要撑起数十桌菜肴的场面。他要在客人尽情之后才可以回宿舍吃月饼,看月亮。我在离母亲不远的乡镇工作,如果没有排到我值班,我打算带上妻子、孩子和父亲母亲过中秋。这个念头刚刚闪现,我立马又想到,身体不佳的岳父。岳母在去年三月因病去世,天各一方的亲人在中秋之夜,互相牵挂、想念。
田鲤盘中味 月山梦里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