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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坑溪
2014年07月31日 08:41   来源: 中国庆元网   作者: 吴少云  

  九坑溪,是我们村里的一条小溪。因其源头由九条小沟汇聚而成,故名。

  九坑溪的汇聚点在九坑坪。往上,九坑溪分叉成左、中、右三条小溪。左边的小溪发源于许山垄,溪流短,水流也小;中间的小溪发源于长坑湾,溪流长,加上长坑湾、大水岗有大片水源涵养林,因而水流也大;右边的小溪发源于辽门湾,溪流虽然也较长,但相比较,水流不大。再往上,三条小溪又各自再分叉成三条小沟,把高山岭至辽门岗面朝九坑溪的山岭的全部水源接纳。九坑溪,一分三,三分九,名副其实。

  如果把九坑溪画成一幅简单的示意图,那图形很像一把撑开的雨伞。源头三乘三的九条小沟,好像雨伞的伞骨,而九坑坪以下往野源桥流去的九坑溪就是伞柄了。

  早年,九坑溪是条好溪。平平缓缓,弯弯曲曲,一溪清水,四季长流。有鱼,有蟹,还有石蛙,龟鳖。

  小时候,父母亲很反对我去溪里玩,尤其反对我去九坑溪玩。因为,九坑溪不但离村庄较远,而且溪水丰盈,从大坑坪到下源桥那一段,还有几个较深的水潭。上那玩,有危险。但九坑溪,水好,鱼多,蟹多,小伙伴们哪个不想上九坑溪呀?

  于是,我对父母亲的反对和劝告,采取了阳奉阴违的态度。当面唯唯诺诺,背地里却会跟着伙伴们,偷偷地去九坑溪。游泳,抓鱼,扳蟹。

  顶庄村的耀富叔公,很喜欢钓鱼。他最喜欢在暴雨停后,在九坑溪钓鱼。耀富叔公说,溪鱼总是在下大雨的时候,逆溪水往上游跃。雨停后垂钓,鱼最容易上钩。也许,他说的话是对的。每次雨后钓鱼,他说他都会有不小的收获。

  我们这些小孩不会钓鱼,但我们抓鱼也有不少办法。

 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摸鱼了。大旱的季节,九坑溪水少了许多。这个时候,鱼儿们很喜欢躲在溪边一些石头缝里。狭窄的石头缝,大人的手是伸不进去的,但难不倒我们这些小手。有些石头缝里鱼真不少,一摸一大窝。摸到这样的鱼窝,那可高兴了。大家围拢过来,一个人侧身在水里摸,一帮人在边上看。摸到了一尾,小心抓住,抽手,另一只手马上闭住洞口。边上的人就会问,还有吗?如果听到说还有还有,大家就会高兴得手舞足踏,把一溪平静的清水踩成了美丽的浪花。

  但有时也会遇到危险,那就是摸到蛇。有水的洞里的蛇,是水蛇。这种蛇无毒,即便被咬着了,也没什么关系。所以,摸鱼一定要摸溪水沉得到的石缝,千万不能摸旱缝。因为在旱缝摸到蛇,可能就是毒蛇了,那就危险了。

  药鱼也是方法之一。药鱼一般也选择最干旱的季节,溪水越少越好。药鱼不是用化学毒药,而是用一种叫做火香树的树叶。在山上采来火香叶,选择合适的溪段,把火香叶捣碎,把汁液冲洗到溪水里。过一会,鱼就会晕倒。用这种方法药鱼,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鱼只是晕倒,而不会毒死。鱼晕倒了,抓到了,就拿回来;没抓到的,时间一过,又会活回去。而且,用这种方法药的鱼,没有药味,跟抓到的没什么两样。

  九坑溪在大坑坪下,有一个水潭叫方桌潭。方桌潭四四方方,像一张大大的方桌一般。潭的面积约十几平方,最深处约一米五六,是九坑溪最大最深的水潭了。

  方桌潭不但是我们游泳的好去处,也是抓鱼的好去处。方桌潭右面是石坎垒的,潭里石缝多,鱼儿也多。每次到九坑溪摸鱼,方桌潭是少不了的,而且每次都不会空手。但方桌潭因为水深,药鱼却不太好药,火香叶很难药到方桌潭里的鱼。

  后来,我们想到了“菏泽而渔”的办法。用石块和黄泥,在方桌潭头把溪水拦到下畈水渠里。这样,方桌潭就断了流,潭水也就会浅下去。然后,拿上水桶,大家轮番把潭水往下游泼。当潭水再浅去一截后,我们就在潭头捣碎火香叶汁冲下。一会,就会看到方桌潭里的鱼,在潭水里穿梭翻白,大家就争着抢着捞鱼了。小小的方桌潭,有时竟能药到三四斤石斑鱼呢。

  九坑溪鱼多,蟹也多。溪蟹虽然也很美味,但特意去九坑溪扳蟹的时候却不多。因为扳蟹只要扳开溪面的石块就行,九坑溪很多石块下都会有。容易的事,总是缺乏吸引力,缺乏刺激。因此,扳蟹只不过是摸不到鱼或药不到鱼时的一段小插曲而已。

  九坑溪,不但是我们童年时代快乐、幸福、美好的乐园,也是我们村农田灌溉的重要水源。九坑溪,溪流长,水源足,无论多旱的天,溪水也哗啦哗啦地流着,清澈、明净、平缓、温顺。从许山垄到庙底岗,从野源岭到野源桥、从顶庄处后到顶庄处下、从辽门岗到大水岗、从大坑坪到顶庄外岭,大片大片农田,所有的灌溉水源,都来自九坑溪。九坑溪所灌溉的农田,是我们村旱涝保收的农田。第三队在九坑溪灌溉范围内的农田最多,因此,第三队人粮食最足。年成好,第三队人不吃蕃薯丝,净吃白米饭。

  毫不夸张地说,九坑溪是我们村当年的农业之根,粮食之本,生命之溪。

  然而,当辽门岗、长坑湾、大水岗、许山顶等山场的大柳杉、大枫树等树木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被砍伐殆尽后,九坑溪源头的林木就改变了,九坑溪的水就变浊了,变少了。渐渐,九坑溪就变得面目全非了,一溪清水无踪无影,溪鱼溪蟹无影无踪。

  村里的人说,现在的九坑溪,已是一条“雨溪”。下雨了,溪水就满了,就哗啦哗啦地流淌;下大雨了,溪水就发狂了,就轰隆轰隆地咆哮;雨停了,溪水很快也就停了;大旱的季节,农田最需要水的季节,溪水就断流了。

  因为缺水,坑井村坐落在顶庄处后的农田已全部荒芜。顶庄处下、辽门岗、大水岗、许山垄、庙底、野源岭等地方的农田也荒芜了不少。九坑溪不但因为断鱼断蟹而失去了捕鱼捉蟹的全部乐趣,而且灌溉的能力也越来越小了。

  溪和鱼的命运总是紧紧地攥在水的手中,没有了水,溪就不是溪了;水的命运又紧紧地攥在树的手中,没有了树,水就枯竭了;而树的命运又紧紧地攥在人的手中,人一动心思,树就没命了。

  没水没鱼的九坑溪,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生动,就象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,颓废,沮丧,可怜。

  坑溪,那一溪清水和满溪的鱼蟹,什么时候能回来?

(编辑: 陈沛沛 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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