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当前的位置 : 中国庆元网  >  庆元文艺  >  散文随笔  正文
老 姚
2019年04月03日 15:00  来源:庆元文艺  作者:吴清泉 

  从朋友圈得知老姚病了,且病得不轻,多种慢性病并发。虽然人老易病,是自然现象。但对老姚来说,生病无疑让他原本艰难的生活变得更艰难了。

  老姚是“老庆中”。我读高中时,他已在庆中待了10年。他是门卫,就住在学校传达室里面的小房间里。小房间大约五六平方,一张床放下去,也就没有多余的地方了,但这里曾经挤着他们一家三口。

  老姚总穿着发来的军绿色制服。他似乎很喜欢这身装扮,这能体现他与众不同的身份,也显示了他“至高无上”的威严。他的经济状况似乎也不允许他买更多的其他服装,而这种打扮近乎是他唯一的不错的选择。老姚个子不高,身材较胖,大腹便便的样子,穿上宽松的军装也掩盖不了那发福的肚腩。他脸方头圆,还带点秃顶,看上去年纪的确有点大,所以大家都直呼其“老姚”。“将军肚”“司令头”的他,要是盖上大盖帽,倒也有点“山头司令”的样子。

  老姚身子长得有点粗,说话也粗声粗气的。他要么不说话,一说话就像放炮。表情如军人一般严肃,声音响亮而干脆,话语短促而有力。就像老式爆米花机的圆筒加热了许久,打开盖子,爆米花突然爆发出来一般,震撼力十足。他也是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人,内心也有柔的一面。如果你好声好气地和他解释,他吼过之后,气消了,也会心平气和与你交谈。

  老姚心直口快,不怕得罪人。常会与人闹别扭,发生各种冲突。他喜欢喝酒,几乎每天都会喝点酒,大多数时候都是喝啤酒,大抵啤酒更实惠一点。他一喝酒就满脸通红,关公一般。喝得有点晕乎乎的,酒气熏天,说起话来就更火爆了,发生“战争”的危险也愈大。如果他红了眼,公牛一般,拉都拉不回来,总要吼完那两句,才肯罢歇。

  我曾经租住过他在学校食堂楼上的房间。那里其实是他的厨房,一烧饭,油烟满屋,油气冲天。房间楼下是食堂,楼上就是屋顶,颇有些“热度”。星期天,我还赖在床上,他就来烧饭了,锅碗瓢盆叮当响,阵阵香气扑鼻而来,弄得我坐卧不安,尴尬不已。有时隔壁那对夫妻还会互相叫骂打架,颇是不宁静。在食堂楼上,闻够了各色食物之味,听够了各种嘈杂之音,喜欢清静的我,终于熬不下去了,只好打包走人。

  孤单好多年以后,老姚终于找到了一个“小老婆”。确是又矮又小,身高不到一米五,体重大约六七十斤。她那瘦小的身材和老姚肿大的身板很不协调。也许由于各自的原因,大抵也只能这样了。她说话速度很快,嘴巴不饶人,辩论水平肯定在老姚之上。有时她惹急了老姚,老姚就会动手教训她。老姚要维护自己的威严,而她只能选择哭骂和躲闪。老姚老婆虽然瘦小,但干活却很勤快。学校里的废纸、废瓶子,她到处搜集,卖了攒点小钱,多少也能纾解一点窘困吧。

  后来,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婴。为了延续香火?为了老来有人服侍?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。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熬过来的,也许周边的人也接济过他们吧。大约在女儿七八岁的时候,老姚老婆得癌症去世了。从此,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。老姚靠微薄收入勉强送女儿读完高中。后来,女儿还顺利考上了丽水职业技术学院。由于老姚身体不好,也无法再支撑女儿求学。大一没结束,女儿就辍学回家,担起了照顾老姚的重任。老姚还是幸运的,女儿终究对其不离不弃,也圆了他们夫妻俩养女防老的初衷。

  我调到庆中工作之后,老姚还在男生寝室一楼当寝室管理员。学生寝室又成了他的另一个“家”。我看到老姚孤身一人,知道他老伴已不在了,就问他女儿的情况。他说他女儿在电影院工作。我去电影院看电影时也特意去了解过,也偶然碰到过一次。看到老姚女儿的“轻松筹”,我和她女儿联系上了。得知她后来又去了汽运公司上班,这次她老爸生病了,她毅然辞职去陪伴护理。看到她发的一句“您养我长大,我陪您变老”,我心酸了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们做点啥,也许只能为他们写几句话,留下一点本真的东西。

  2019年到来之际,我再次联系老姚女儿,她在昵称为“老姚囡”的微信里对我说:“七月份出院之后,他恢复得挺好的,都能出门遛弯,在家做饭了。可九月份又不幸摔倒,导致股骨骨折,又住院十天。由于不能手术,只好回家休养。现在慢慢地能翻身了。”她又说:“不过肺部感染复查情况不乐观,又比之前严重了。”我想不出安慰的话,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。

  老姚是2016年退休的,在学校工作了38年,奉献了清贫的一生,也不知道他还能在这世上撑多久……

(编辑:陈沛沛) 
©庆元文艺网
主办:庆元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
协办:庆元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