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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 途
2017年03月01日 15:07  来源:中国庆元网  作者:陈喜儿 

  (一)

  竹栀甩了门出去,心里堵着一层积压已久的怒气,犹如潲水桶上的那层垢,一阵阵恶臭翻滚,让她头晕目眩,一脚踩空就滚下了二十多级楼梯。

  竹栀醒来时,下意识感到躺在病房里很安全,大概觉得消毒水把胸中的那些不良情绪都销蚀干净了。这是一个好兆头,氯气的味道像道安抚剂,把竹栀的心熨帖平了,那些过激的反应也瞬间消失,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。她是不愿面对烦恼的人,更何况能让她作恶的事并不多。

  那天夜里护士查完房,熄了灯。竹栀感到一阵害怕,最后想了个办法,她爬起来走到楼道的储物间,找到一瓶消毒水。竹栀犹豫要不要喝下去,打开盖子闻着让她安心的氯气,最后还是扶墙进了卫生间。竹栀没打算离开这个充满悲伤喜乐的人间,更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冲动,她还饶有兴致要去体验更多扭曲的人生况味,她无非是想多闻闻那个气味。

  披着病号服,竹栀翻出了医院的围墙。身上带着那瓶消毒水,她把包里仅有的钱全部叠好留在病床上,把枕头裹在被子里,准备无挂无碍开始走进茫茫夜色。

  也许正巧就是那人在转角等她,竹栀没深想,或许冥冥之中把自己当成一只迷路的流浪狗,若是有人带她走,她就把心交给他。竹栀温顺得像头小绵羊,一时间和怒气冲冲滚下楼梯的那个疯女人判若两人。她默默跟在那人身后,一直走到清晨雾霭的光晕里,她看到远处东方的一大抹鱼肚白。

  寂寂的清晨指引着竹栀,两人穿过一片湿地,一片竹林,竹林随风摩擦,沙沙的声响中还吹落一些露水滴滴答答打在脸颊上。竹栀感到很满足。那人帮竹栀提着消毒水,并肩走着,目不斜视。竹栀想,这辈子就是他了,一直跟着他走,不问他从哪里来,不问他多大年纪,不问亲人故土,她什么也不想问,她把他当成主人。

  走到天明,已经出了城,城外再往东就是山区,已经看不到高楼大厦。远处有高架桥,可以看到很多挂车在移动。山坡上散落着一些住户,竹栀看到了久违的炊烟。她跟着那个男人匆匆走着,忽然心里升腾起一个愿望,不然就到山上找个遗弃的旧屋,收拾收拾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过隐居安稳的烟火日子。竹栀一想又笑话自己,一个从二十几级楼梯滚下来没摔死的女人,穿着病号服从医院逃走,竟然要跟一个路口偶遇的男人过日子。

  那人提议在一棵树下歇脚。竹栀同意了。终于还是那人没忍住先开了口,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就跟着我走?”

  “哈哈,也许你是亡命徒?不过我没什么好怕的。”竹栀笑了,一路快走让她分泌出大量多巴胺,也让她觉得像逃亡一样既刺激又兴奋。

  那人的表情闪过一丝紧张,不过也跟着笑了笑,没再说什么。

  竹栀捕捉到了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,带着试探性冲着那人挤了挤眼,“不会让我猜中了吧?”

  那人还是没搭腔。一阵风把树的每个枝杈都摇晃起来,不时有几片叶子掉在头上。竹栀捡起一片树叶,放在手里把弄着。沉默了片刻,那个男人开始说话。

  “我有一条命案在手里。对,你猜得没错,大概从今天起,我就是亡命徒。”那人口吻很平静,竹栀甚至觉得他的嗓音很好听,即使说出这样骇人的话。

  “就在昨天夜里,你遇到我之前,我刚从旁边那栋楼下来。我,杀了我妻子。”

  竹栀看到那人眼圈好像红了,更觉得眼前这个人需要她陪伴,或者是需要这样一个亡命的人来陪伴她,至少能一路帮她提着那瓶消毒水,还可以讲他的故事给她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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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编辑:陈沛沛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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