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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木耳
2015年10月12日 14:56   来源: 庆元文艺   作者: 王聿  

  又到回乡下老家过年的日子,这是我出生来的二十多个年头了,往年都是愉悦的、翘盼的,今年的心情却极其沉重哀伤。我和妈妈不知道如何面对奶奶。

  到了奶奶家,奶奶正在做一种形状象头梳的米粿。奶奶放下手中没做完的头梳粿,随手擦了一下脸,笑哈哈地招呼:“来啦。”黑黑的脸上被白白的米粉刷了一下,黑白相间。我一下呆了,忘了叫声奶奶。

  除夕的前一天,黑与白这样不可思议的在奶奶的脸上呈现,完全颠覆了父亲的不是黑就是白的生活。

  父亲是单一的。父亲的生活是从白色开始的。

  父亲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医大脑外科,本来可以在大城市的白色医院中工作,但父亲选择回来。当时很多人不解,包括父亲很要好的女同学。

  “何苦?”西湖边的情侣凳上,女同学依偎父亲肩膀。

  父亲没有说话,他的眼光盯住六和塔塔尖上的一大片白云,思绪像白云倒挂在塔尖上了。

  爷爷的过世,暗合了父亲的某种宿命。爷爷死于一次偶然。爷爷被送到县城医院时,只有呼气没有吸气。当时一位胡姓医生正在给爷爷处理左脚踝的裂口。爷爷的脑后勺一片暗红,整个脑部肿得吓人。

  “爷爷死于脑伤。”父亲又嘟了一句。

  胡医生瞟了父亲一眼,专注地用紫药水擦拭爷爷的脚后跟。这个细节从此一直定格在父亲脑海里。

  这位头伤治脚的胡医生决定了父亲的人生。父亲不顾老师的反对从文科改读理科,父亲决定学医。没有了爷爷的父亲生活更加困苦。高中的最后一年吃的都是奶奶腌制的咸菜。父亲的学习也更加刻苦。

  父亲成了菌原县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。

  父亲对白色嗜好就是从穿上白大卦的那一天开始的。

  上班第一天,父亲就走进院长办公室,向院长提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要求。父亲要院长把办公室的桌、柜换成白色的。

  “整个医院的办公桌椅都是这种暗红色的。”院长说,“是政府统一采购的。”

  “我那必须要白色的。”父亲说,“否则无法看病。”父亲是简单而固执的。

  院长盯着这张黑瘦的脸,心中在想:这么黑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喜欢白色呢?

  院长满足了父亲的要求。院长是个爱才的人,院长知道小县城医院进这样一个医大本科生不容易。父亲还是头一人呢。父亲很满意自己的生活。工作环境是白色的,眼睛所及是白色的。看病之闲坐在办公室里,父亲常常在想,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。生活是白色的,纯净的。内心于是非常透亮。

(编辑: 陈沛沛 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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