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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村匠人小记
2015年04月17日 15:35   来源: 庆元文艺   作者: 吴少云  

  安如

  安如所箍的木桶,不但式样好看,而且牢固、不渗漏。

  按照行规,像安如这样的大师傅,一天箍几只桶是有一些定数的。既使活很宽松,也不会多干。但安如帮人干活,不思想这些,从早到晚卖力地干,能干多少是多少。有些同行就说安如笨,帮人干活,哪有这干法?安如也不管同行怎么说怎么看,一直就按自己的干法干。

  安如说,东家要请个师傅干活也不易,不但要供吃供喝,还要付工钱。师傅多干点活,也不要什么本钱,就是多出点力气。

  箍桶的手艺看似简单,但却是门硬手艺。木桶好不好,当场见分晓。因为,箍好的木桶,师傅必须试水不漏后才能交给东家。而且,桶的种类繁多,最常见的就有面桶、脚桶、水桶、酒桶、谷桶、豆腐桶、尿桶、粗桶等。这些桶虽然都是圆的,但不同的桶都有不同的样式。样式好不好,就在于每一块桶板两边的角度。安如的取样总是恰到好处,箍出来的桶不大不小,非常合适。

  安如桶箍得好,出了名的好。因此,就有同行向他求教有什么诀窍。安如说,一要用心干活,二要不怕吃力,三要管好工具。不用心干活,三心二意,能把活干好吗?图省力,怕吃力,能把活干好吗?刀不快,刨不利,能把活干好吗?

  安如说的没假,他不但用心用力干活,管工具更是出了名。安如箍桶的工具,是不让别人动的。如果谁动了他的工具,无论大人小孩,非挨他痛骂不可。我就领教过一回。

  有一次,安如帮我家里箍桶。中午休工的时候,我偷偷用了他的平刨刨了一块木板,还没刨完,就被安如发现了。他黑着脸,箭步冲到我面前,从我手中一把夺去木板,狠狠地丢到地上。然后大声叫道:“谁让你动我的平刨?这是我的饭碗,你知道吗?”我被吓得差点哭了。

  还有一次,村里有个女人去向安如借平刨。安如问女人借去干什么?女人说借去刨黄果。安如不但没有借给她,还大骂了女人一顿。骂女人是二百五,饭碗也能用来刨黄果吗?女人脸皮薄,被安如骂几句就哭了。

  在过去的农村,有手艺的人是很吃香的。不但不要参加生产队劳动,还能东村上西村落,吃香喝辣赚工钱。每年只要向生产队缴些钱,就能工分照记,粮食照分。

  按理说,安如是个有好手艺的人,娶妻不会是难事。

  然而,安如是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人,骂人成性。村里许多人都怕他,村里的女人们,更是看到他筋也抽搐了。因为这,安如虽然身怀手艺,生活宽余,却没有女人肯嫁给他。

  安如到了30多岁,才经村里人撮合,娶了顶庄村的寡妇弄头侬为妻。弄头侬的丈夫因病死了,嫁给安如时,她已40多岁,已有三子二女,大儿子和大女儿也已成家。

  弄头侬带着二子一女与安如一起生活。但安如的脾气没有因有了家庭而改变,照样骂人成性。与这样的人一起生活,其实非常困难。

  印象中,安如与弄头侬总是三天两头争吵,安如甚至会动手打弄头侬。后来,弄头侬就大多与大儿子一起生活了。

  但是,安如对过继给他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却很好,在他们面前,就象变了个人似的,温和,体帖,关心。

  因为脾气太坏,安如一直没有带过徒弟。

  后来,安如有个亲戚的儿子名叫约囡,跟过安如学箍桶。因为初学手艺的人手脚笨,什么活也干不好,安如就把约囡骂得狗血喷头。有几次,还动手打了约囡。没多久,约囡就跑了。

  有好手艺,带不到徒弟,作为做手艺的人是件很丢面子的事。后来,安如就带了他外甥当徒弟。因为是安如自己主动让外甥来学艺,又加上他外甥聪明灵巧,安如总算客客气气地带出了一个徒弟。

  安如的晚年与小儿子生活在一起。这个继子对他还算好,听话,孝顺。

  安如一生脾气暴躁,死得也干脆。

  安如死的那天早上,他本想去碾米。他从二楼挑下一担稻谷,感觉头有些晕,就对继子说,先躺一会。一会,继子去床上叫他,他已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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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编辑: 陈沛沛 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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