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挣 扎(上)
2014年01月07日 08:52   来源: 中国庆元网   作者: 李光斌  

  已经好多天了,我感到越来越绝望,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,每一秒钟都似乎重复着那一夜的惊惧,身体的虚弱早已被淡忘,现在心中唯一长存的是那来自未知的无尽恐怖。

  身旁的弟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,抖得很厉害,而我只能蜷缩在狭窄的牢笼里,闻着空气中尸骨的味道。

  那天的记忆,在我的心中愈发地清晰起来——

  白云浅舞中飞鸟不时穿行,阳光将两者糅合后散发出体贴的韵味,更将身体的温热传递给我们,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部位。

  在陌生的小湖中畅泳,是一种享受,我浑身上下透着舒坦,体会不曾尝过的新奇和刺激。母亲曾多次告诫,这一带常常出现一种庞大的嗜血怪物,让我及早回家,可是玩的尽兴的我哪顾得了这么多?

  光阴于未觉之中悄悄溜走,疲惫的太阳终于落下,月儿背弯着摸上了天空,这一刻的夜,是苍凉而透着不安的。

  不安,源自身侧的静谧,世界如此之静,静的连自己的心跳都能随着湖水的波动告知,周围只有你一个。

  我缩了缩脖子,心中终于有些怯懦,打道回府似乎已经成了充斥脑中的唯一想法,手脚划开,我向着岸边游去。

  “笃笃……笃笃……笃!”

  前往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此生从未听过的声音,配合着寒鸦可怖的叫声瞬间打断了我所有的动作,水中的我如同僵尸一般停了下来,不敢有丝毫的移动,在这么阴森的野外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。

  毛骨悚然中,那声音不顾我的颤抖变得更近了,借着月光,我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:那是我此生都难以忘却的身影!

  两个巨大漆黑的野兽,浑身上下的颜色在昏暗的夜中显得模糊,唯独身体上的皮毛透着略有光泽的色彩,暗淡中随风摆动。

  它们的身体结构很怪异,乍一看就能发现与藏匿于水中的自己截然不同,一边从丑陋的脸上发出怪异难明的叫声,笨拙地嘶吼,一边缓慢而残忍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。

  我屏住了呼吸,这到底是怎样的怪物?难道它们发现了我?!夜色愈沉,阴风更冷,天地间唯独剩下了那催命的“笃笃……笃笃……”

  我透出水面猛吸口气,准备转身逃窜,它们也似乎在这一刻发现了我的身影并大步追来。

  事实证明,许是它们不懂游泳,只在岸上的水岩周围狂奔跳跃,但是透过水面,我还是能感觉到它们脸上的兴奋,那种残忍的嗜血的神情愈发地狰狞。我能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,卯足了劲,悉数化作逃窜的力量,想要逃离那两个我今生都不愿再见到的面孔。

 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,可就在我自以为逃出了魔掌的时候,悲剧陡然降临!

  涉世未深的弟弟出来寻我,不幸误闯到两个怪物的视线当中,当场被它们的爪子擒住!

  天啊!那可是我年幼的弟弟啊!

  即便再危险,任谁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亲人独自逃命。转身折回,我的眼里透着坚定!

  ……

  寒夜的水是透着刺骨的冷的,但是此刻还有什么能够让我分心的呢。我的身体被困在一个狭小的水牢当中,水牢的笼壁上挂着具具森然白骨,太多太多……这些白骨的头已然不见,四肢也被悉数啃掉,但是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,它们都在喊一个字:

  “惨!”

  惨!惨!!惨!!!

  我早已恐惧的说不上话,这些抓我们的到底是怎样的可怖怪物?!我诅咒它们,用我所知的所有恶毒词汇,大声的诅咒它们!

  可是牢笼四周传来的喧闹而兴奋的兽吼声,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我的诅咒而停止,每个怪物都在为捕获了“食物”而感到愉悦无比,这是无用的反抗。乏力的我转过头,看到水牢里除了我俩之外,竟然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,此情此景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庆幸,还是难过。

  庆幸的是在这种可怖的地方不止我和弟弟,不至于太觉得孤立无援;难过的是不久的将来大家就要一起共赴黄泉。而且,这只是一个大我两岁的小哥,他的面容瘦削,脸色苍白,目光呆滞,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,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,似乎见惯了残忍的死亡。

  我尝试着与他沟通,却发现他已经因为饥饿而变得语无伦次,哆哆嗦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一股悲哀的心绪在牢笼中弥漫,忐忑中,一夜无眠。

  弟弟蜷缩在我身边,水里的温度变得更低了,我们三个就窝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沉默着。

  太阳照常高挂,偶尔将余温散下,我的心中才会升起那么点渺茫的希望,可是,很快又被冰冷的牢笼和身旁发臭的浑水浇灭——太阳终究还是要下山的。

  期间总有个身影徘徊在笼子外,它的体型相对那两个怪物略小,看来是个幼仔,盯着我们的时候眼中都要放出了光,这些光是残忍的,嗜血的,两排黄牙似乎还残留有肉的渣子,它咽了咽口水,同时咽下的还有我们生的希望。

  确切的说我们已经绝望了。

  黄昏如期而至,寒冷的风没有爽约,无情地吹进没有几无温暖的笼子——它不仅带走了所有的快乐,也带走了笼内最后的余温。周围的安静并没能让我安心,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,现在唯一长存心中的,是那来自未知的无尽恐怖。

  什么时候宣判呢?那个时候,死神就会来临。

  两日后。

  我闻着令人作呕的肉味,将头紧紧埋在浑浊的水中。笼子里,此刻只剩下了我和我那可怜的弟弟。

  记得同牢笼的小哥被带走的时候,疯癫的眼里似乎有了解脱的意味,死亡是可怕的,但是等待死亡却更加可怕,能够慢慢的摧毁意志,哪怕是坚定的,勇敢的。

  他走了,成了怪物口中的肉,很快他又被带了回来,只是没了脑袋,没了四肢,没了身上的肉。他那被挂在水牢上的骨头还留着污血和碎渣。我不敢看,也捂着弟弟的眼睛不让他看。

  很快的,我也会成为那样吧?

  我怕死,但相较之下,我更可怜我的弟弟,他太小了,甚至连打架都没有力气,我连苦都舍不得让他吃,又怎能看他活活送命?看着弟弟满是恐惧和泪水的眼睛,我沉默了,为了他,我可以抛下死亡的恐惧,甚至抛下自己的性命,可是,机会呢……

  我苦笑着挪动身子,缓缓的将头埋进水里以回避那刺鼻的肉味,突然间我的脚踩到了软软的东西,神情顿时一愣。

  但是很快,脸上的表情就被兴奋所取代,水牢底存在的破损饱含了逃生的希望,烂掉的木头混着泥土在外面不显分毫,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我振奋的了!

  挖!挖!!挖!!!

  刨地三尺也要挖!

  我带着生的希望拼了命的挖开烂木和土石,手挖不动的就用牙啃!牙撼不动的就用身体撞!

  浑身是血的代价换来的是半身大小的口子,浑水迅速的从口中泄出,而我却没有时间再将它扩大——怪物已经听到了动静,来了!

  蓦然将弟弟粗暴地塞进了那半身大的洞,虽然竭力忍耐,我的目光里还是泛起了柔和的晶莹,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喊叫但却安全的出了牢笼,掉入了边上的水渠,再顺着水渠被冲进了河里,心中的石头,终于落下。

  “弟弟啊,老哥又不顾你的感受了,但是以后都不会了……”

  我咧着嘴笑着,身体却重重的撞向坚硬的墙壁,然后重重地落地,伤,似乎写满了怪物对我的愤怒。

  痛是什么?我已经感觉不到了,昏昏沉沉的脑袋想要睡去,突然记起共患难的小哥,他临走的时候是开了口的:

  “过年!过年!”

  什么意思呢?

  太阳又一次爬下了山头,我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“噼噼啪啪”的响声,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味道,而我已奄奄一息,被人从地上抓起,按到了满是血污的板上。

  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吗?

  案板上的甲鱼终于不再动弹,它的脑袋伸得长长的,似乎还想用尽那最后的力量,去看一看,再也望不到的远方。 (未完待续)

(编辑: 陈沛沛 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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